2013年3月17日星期日
印譯中國詩歌:古老文化的交融
用印度民族語言對中國詩歌進行的翻譯和研究,讓人感到中國詩歌印譯的春天似乎已在敲門。我們希望,在不遠的將來,迎來的是一個中國詩歌、中國經典印譯的春天。
在當代印度,譯介中國詩歌最著名的例子是,狄伯傑(B. R. Dipaka)的印地語譯本《中國詩歌》(2009年)、墨普德(Priyadarsi Mukherji)的孟加拉語譯本《毛澤東詩詞全集與文學賞析》(2012年),以及史達仁(Sridharan Madhusudhanana)名為《誰適為容:詩經》(2012年)的泰米爾語《詩經》選譯本。這三個譯本的先後問世,引起了印度讀者和文學史學界很大的興趣和反響。
狄伯傑《中國詩歌》:袖珍版中國詩選
狄伯傑的《中國詩歌》印地語譯本,是中國古代詩歌當代印譯的“報春鳥”。狄伯傑是尼赫魯大學教授,曾任該校中文系(中國與東南亞研究中心)主任,長期教授中國文學史。《中國詩歌》共選譯了自春秋戰國時期至元代的85首詩歌,並有適當的注釋。譯者在《序言》中,簡要地敘述了中國古代詩歌的發展,相當精要。
翻開《中國詩歌》目錄,譯者選《詩經》6首,屈原和南方詩歌4首,漢代詩歌1首,唐代詩歌40首,元代詩歌3首……此書采用的是“大詩歌”概念,詩、詞、曲、民歌全包括在內。元代的三首詩歌,其實是兩首散曲,馬致遠的《天淨沙·秋思》和張養浩的《山坡羊·潼關懷古》,還有一首是《西廂記》中的《驚豔》。顯然,狄伯傑將重點集中在唐詩上。這個目錄告訴人們,在這位印度學者心目中,中國古代詩歌的生態布局,以及唐詩在這個布局中的地位。
印地語版《中國詩歌》令我贊賞的是翻譯藝術。一方面,狄伯傑選擇的是一種簡潔、流暢的現代詩歌語言。將不同時代、不同風格的中國古代詩歌,譯成同一種風格的印地語,既是別無選擇,又是明智之舉。譯本的讀者是當代印度知識分子,如果將這些中國古詩,按印度梵詩詩律及用語譯出,讀者興趣必然大減,而且在翻譯技巧上也會大受束縛。正是現在的這種“簡潔、流暢的現代詩歌語言”,給了譯者發揮才華的廣闊空間。另一方面,印地語廣泛流行於印度中部、北部地區,有很強的生命力。比如在詞源上,除了印地語自己的詞彙之外,還有源自梵語、波斯語、阿拉伯語、英語以及其他印度民族語言的。這就給了譯者極大的用詞語庫。
譯者對中國詩歌的理解,是准確而深刻的。中國古詩,一般都朦朧含蓄、一詞多義,給翻譯帶來很大難度。狄伯傑的譯文清新曉暢,讀者易於理解與接受。當然,不可避免的,中文原詩中的豐富內涵以及由象征、隱喻等產生的多重意蘊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流失。狄伯傑知難而上,翻譯出版了這本印地語《中國詩歌》。那么,《中國詩歌》的印地語譯文,是否盡善盡美了呢?譯文可分為上品、中品、下品,在同一位譯家的同等心力下,譯文的質量也有可能參差不齊。
《中國詩歌》印地語版的不足,是規模不夠大,若能譯出120—150首,就更好。時間下限應放寬至明、清,在這時期,亦有許多優秀詩歌,包括四大長篇小說中的若幹膾炙人口的詩歌。我們期待著《中國詩歌》再版時,有一個更加飽滿的新姿態。
墨普德《毛澤東詩詞全集與文學賞析》
墨普德是印度尼赫魯大學教授,印度當代最優秀的漢學家之一,曾擔任尼赫魯大學中文系(中國與東南亞研究中心)主任。他在讀書時,就開始將魯迅詩集譯成孟加拉文。在出版《毛澤東詩詞全集與文學賞析》之前,他已出版了《魯迅詩集》(孟加拉文譯本)。該詩集1991年5月出版,含魯迅詩45首,每一首詩均有注釋,以讓普通讀者懂得中國文化及詩歌的象征意義;《中國當代詩歌集》(印地語譯本)1998年3月出版,含27位中國詩人的54首詩;《艾青詩歌和寓言集》(孟加拉文譯本),2000年3月出版,含艾青86首詩和4個寓言,每首詩都有注釋;《跨文化的印象:艾青、巴勃羅·聶魯達、尼克拉斯·桂連詩歌集》,2004年3月出版,有注釋,將中文、西班牙文原著譯成英文。其中,智利詩人聶魯達、古巴詩人桂連的西班牙語詩歌,系墨普德與貝雅特裏斯合作翻譯。
《毛澤東詩詞全集與文學賞析》(孟加拉文譯本),2012年1月由加爾各答舍蕾亞(Shreya)出版社出版。這是毛澤東詩詞全集第一次被譯成孟加拉文。書中包括毛澤東的95首詩詞,除了詩詞的孟加拉文翻譯之外,還有每一首詩的注釋及詩詞內容的詳細描述、詩詞年表與詩詞主題類別。這些詩詞反映出毛澤東的生活、理想、宏大的抱負等,同時也反映出他對經史子集的深刻理解和作詩的獨特風格。
該書的譯注者將所譯詩詞分析得很細致,將內涵意義、典故等解釋得很清楚,以便普通讀者以及未來的研究者都能閱讀及欣賞。為了適應孟加拉文化的特點,作者除了把詩中中國人的姓名音譯成孟加拉文之外,還把姓名意譯成孟加拉文,產生語音與語義上的新味。譯者本身是一個詩人,他嘗試著將毛澤東詩詞用不同的押韻法譯成孟加拉文,注意了大多數詩詞的押韻。墨普德認為,譯者自己有作詩的本領,才能夠將原文的“詩魂”翻譯出來。
史達仁翻譯《詩經》
印度學者型外交官史達仁將《詩經》選譯成泰米爾語,題名《誰適為容:詩經》,於2012年2月出版,引起學界和文化界的高度關注。關注點之一,印度外交家多出詩人,除了史達仁之外,還有寫《貧民窟的百萬富翁》的V.斯瓦如珀(Vikas Swarup)等。關注點之二,史達仁本人以及通曉中文、泰米爾文的專家都認為,《詩經》與印度泰米爾語的桑伽姆詩歌,竟是這樣相融相通。雖然在這本譯著中,史達仁只譯了35首詩,但畢竟有了一個美好的開頭。通過《誰適為容:詩經》,讓廣大泰米爾語讀者懂得了《詩經》的意蘊,也讓廣大中國讀者知道了世界上還有一種和漢語一樣古老、一樣宜詩的語言泰米爾語。
《中國日報》(亞洲版)發表了達斯的《中國經典有了泰米爾譯本》,介紹了史達仁翻譯《詩經》的由來:
2004年至2008年,史達仁先生在北京連任外交官。在這期間,他開始讀中國詩歌。
“一天,我在讀一首中國詩歌時,還以為它是從泰米爾語翻譯的。”他說。
當他知道這事實上是中國文學史上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《詩經》中的一首時,十分驚訝。“這是一本讓人著迷的書……它與泰米爾桑伽姆詩歌十分相似,都是古詩歌集。”
……
“我於是就想,我應該試著將《詩經》翻譯成我的母語泰米爾語。”
該書的封面由史達仁親自設計,采用了中國的經典色彩:封面的紅色是從紫禁城的照片中獲取的紅色,綠色是從中國皇室長袍上萃取的綠色,黃色則是中國傳統的色調。封底用了深灰色,封面女士的頭發也用了這種深灰。
狄伯傑、墨普德、史達仁三位印度學者用印度民族語言對中國詩歌進行的翻譯和研究,讓人感到中國詩歌印譯的春天似乎已在敲門。我們希望,在不遠的將來,當這扇翻譯之門打開的時候,迎來的是一個中國詩歌、中國經典印譯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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